作者：堂吉伟德
夜幕降临，北京市通州区北堤寺村一处大院内陆续驶出多辆货车，奔向北京市城区的商场闹市。餐馆里食客尚未散去，一桶桶混着油脂剩饭的泔水被搬上货车。最终运回大院给数千头生猪食用。记者调查发现，这些泔水车每天晚上进城，连夜赶回大院，有固定的行车路线和收泔水的餐馆。有的泔水车一晚上要跑十多家餐馆收取泔水。大院内的养殖户说，这些泔水猪一般三四个月出栏，“卖到外地”。
据了解，用泔水喂养的猪发病率比正常饲养的猪高30%到50%。泔水猪不但容易引起动物感染沙门氏杆菌、大肠杆菌等10多种传染病菌，而且由于病原体寄生在猪的体内繁衍，还可造成多种人畜共患病的发生。因此多年来，未经无害化处理的泔水一直被禁止用来喂猪。但目前，泔水倒卖喂猪已成为顽疾。早在2013年，就有媒体调查指出这个问题。簋街等地多家饭店负责人坦言，“没有人具体过问。”北京一家处理餐厨垃圾企业负责人也苦笑，“连我们都没看见相关管理部门的监管身影。”
从法律上讲，餐厨垃圾的流向有着明确的法律界定，2006年实施的《北京市餐厨垃圾收集运输处理管理办法》规定，餐厨垃圾必须交给取得资质的企业处理。2012年3月1日施行的《北京市生活垃圾管理条例》规定，餐饮单位违反条例规定处理餐厨垃圾的，将责令停业整顿，并处以5000元以上5万元以下罚款，最高可被吊销执照。无资质单位和个人违规收集运输餐厨垃圾，将暂扣车辆，没收违法运收的餐厨垃圾，并可处5000元以上5万元以下罚款。《中华人民共和国畜牧法》中明确规定禁止使用未经高温处理的餐馆、食堂的泔水饲喂家畜。对饲养、销售泔水猪的行为，情节严重者可以给予刑事处罚。
从餐厨垃圾的提供环节到清运环节，再到处理（使用）环节，法律都有着明确的责任要求和管理界定，不过从调查来看，“没人来查”的问题依然严重。正是管控上失位，才导致了防控的低效甚至无效。徒法无以自行，在有法可依的大前提下，实现“无人管”到“有人管”才是破解泔水倒卖喂猪乱象的关键。否则，再强大的法律工具都只能成为摆设，行政监管依然会滞后于问题的发生，记者的调查也会始终处于只能摆出问题的位置。
无论从技术上，还是手段上，做到餐厨垃圾收集运输处理的规范化，都不存在多大的难度。提供、清运到使用是一个链式关系，提供是源头、清运是中间、处理是末端，只要控住其中一个环节，整个链条就难以形成闭环式循环。通常来看，从源头到末端，涉及的监管部门较多，比如有环卫、环保、城建、市场、公安、农业、畜牧等机构，未能发其一端或者实施综合监管，则暴露出“九龙治水”的体系性症结，亟待通过问责问效而确保防控体系发挥作用。否则，主客观因素的掩衬下，泔水猪会依然“为祸于邻”，并为后续的追查处理带来极高成本。
借鉴其他领域，比如安全生产、食品药品安全、环境治理来看，优化行政监督的能效，应当避免“多头管理”和“分段管理”出现的责任真空，一是强化综合治理和联合执法，变多元管理为一元管理，理顺了责权利的关系，治理才会更为精准。二是应当实行以问题导向为核心的责任追溯体系，对于管控失范的环节和领域，有必要启动相应的问责程序，只有通过责任倒查而促进权力作为，才能从根本上解决“无人管”的管控失位。三是要充分发挥社会共治的作用，通过有奖举报、信息保护和快速反应，让各种力量都参与其间，才能达到实现共治共管，严防死守的效果。
泔水倒卖喂猪顽疾之治，表面在智慧，根子在责任。乱象由谁来管，由谁来治，发现后由谁来处理，未有效治理又如何倒逼，唯有回答了这些问题，才能让泔水猪不再成为治理低效的反衬。（堂吉伟德）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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