作者:马涤明
自中央确定“基层减负年”以来,记者发现,多地省委都以出台相关文件的形式,对整治形式主义,确保基层减负作出相关部署。针对“文山会海反弹回潮的问题”,不少省份对文件、开会的数量进行大规模压缩。在压缩文件方面,一些地方还规定了字数。在会议方面,除了多省份要求“少开会、开短会,开管用的会”之外,有些地方还专门规定了“无会月”。
文件冗长,会议过多过频,都是形式主义的产品,但整治形式主义也要避免陷入另一种形式主义。一些地方针对文山会海问题出实招狠招,明确规定除中长期规划等文件外,其他规范性文件、综合报告不超过5000字,专项工作报告不超过2000字,确保2019年发给县级以下的文件减少30%-50%。这种具体的规定,看得见摸得着,确实便于执行,但是否存在“一刀切”的问题,也值得注意。
写作的原则是“有话则长,无话则短”,一句话能说清楚的事情,不要用两句话来说。文件冗长的问题之所以流行且难改,主要原因是公文写作上的套路框框成了“硬件”,让人不好突破或不敢突破,比如若漏掉了“尊敬的领导”,怕某些领导不高兴。还有一个原因是,不少文件的主要功能都不是用来阅读,而是交差、留痕之用——不一定有人看(也没时间看),因而从上到下都不在意它的冗长。或者是,文件审查者只看大概——是否面面俱到、没有遗漏,就行了。这种情况下,以限制字数整治文山会海问题情有可原,可如果有些工作确实属于“有话则长”的情况,却不得不遵守“字数规定”,会不会耽误事呢?
以“无会周”“无会月”应对“会海”问题,不用说是有效的,不该开的会议肯定一个都开不成。但会否误伤正常的、该开的会议?显然还是个问题。结果可能是,应该开会研究的问题,因为“无会月”而不能开,影响工作,这就有违整治形式主义和基层肩负的初衷了。而作“无会月”规定,实际上是“月内无任何重要事项需开会研究或部署”的假定,这显然是脱离实际的。
虽说,“无会周”“无会月”属于原则性规定,某些情况下可以灵活执行,但如果“执行”是可控的,“无会周”“无会月”的意义恐怕也是要打问号的:执行既可控,“无会周”“无会月”的更大意义,是否是形式上的意义?
形式主义的本质是脱离实际。而整治形式主义的举措,如果其主要目的就是在突出对“整治形式主义”的重视,是否也有形式主义之嫌?给基层减负也好,整治文山会海也罢,目的都是让各级部门从“无用功”的无效忙碌中解脱出来,做“有用功”——整治形式主义的出发点与落脚点都应体现在这个目标上;而“一刀切”限制文件字数、规定“无会周”“无会月”,或难免陷入“内容服从形式”的窠臼,比如为了服从字数规定,而不是因为“无话则短”制作短文件;为了服从“不开会”而不开会,而不是因为没有事才不开会。
避免以形式主义的方式去整治形式主义,避免整治形式主义过程中再次陷入新的形式主义,是中央一直高度重视、反复强调的问题。这个问题上,“实际”二字是区分检验形式主义还是求真务实的最好标尺。实施任何措施,都要从考虑实际效果出发,目标指向应当是“多做有用功”。(马涤明)