作者：刘婷婷 法学副教授

　　又是一起迟迟浮出水面的校园霸凌事件。

　　近日，网传“北京16岁男生被校园暴力骚扰”。涉事男孩小豪表示，自己去年进入北京水利水电学校读高一，随后遭到8位同学的多次欺辱。在一份“班内处罚告知书”中显示，“自开学以来，8位同学对小豪同学多次进行言语侮辱以及肢体上的侵犯行为，此类行为对该同学造成了身心伤害”，因为“违背了中专生日常行为规范，违反班规班纪，不利于班内团结”，要求他们“自2020年11月2日起至2020年12月2日终，每周抄写中专生日常行为规范4遍，于每周一上交前一周的抄写作业”。目前，此事已交给有关行政机关处理。

　　从报道的情况看，这起沸沸扬扬的事件，很可能并非“空穴来风”。因为除了涉事男孩小豪的个人陈述外，还有“班内处罚告知书”作为辅助证明。而记者采访到了小豪班主任，也证实了小豪衣服曾被人扒下来，并证实了有“班内处罚告知书”的存在。如果小豪的陈述属实，那么对他实施言语侮辱以及肢体侵犯的几名学生，很可能已经涉嫌违法，甚至构成犯罪，如何处理，已不是学校自作主张，罚抄几遍行为规范的小事了。

　　涉嫌猥亵他人，还能算开玩笑？据小豪讲，一个宿舍六个人，“他们没有打过我，都是用手触摸我的大腿、胸部、臀部，甚至摸脸”，更有甚者“有人把他扒光了，用腿压着胳膊，强行给他看淫秽视频并进行猥亵”，虽然都是同性，但这种肆无忌惮的聚众猥亵他人行为，很明显已经出格。往轻里说，根据《治安管理处罚法》规定，“猥亵他人的，或者在公共场所故意裸露身体，情节恶劣的，处五日以上十日以下拘留”。往重里说，这种“以暴力、胁迫或者其他方法强制猥亵他人”的行为，一旦构成强制猥亵罪，“处五年以下有期徒刑或者拘役”。

　　涉嫌侮辱他人，也不能“一笑而过”。据小豪说，“他们（半夜）把我扒光了，倒了半瓶花露水到我的身上”，后来“有人把他拉进了一个私下的微信群，群里几乎全班的男生都在里面”，“他们在里面发布了淋花露水的视频”，“在浴室洗澡，有人曾拿走他的衣服，还捡了一些树叶子和塑料袋，试图让他围上走出去”，这些行为看似是“恶作剧”，其实是对他人人格权利赤裸裸的羞辱和侮辱。

　　翻看《治安管理处罚法》和《刑法》，对此都规定予以严惩，或者“处五日以下拘留或者五百元以下罚款”，“处五日以上十日以下拘留，可以并处五百元以下罚款”，或者“处3年以下有期徒刑、拘役、管制或者剥夺政治权利”。这些都说明，公然侮辱的后果很严重。

　　当然，对照法条来分析，报道中涉嫌违法犯罪的霸凌行为还有不少，比如在微信圈中发布他人隐私视频，殴打他人、掐脖子等，也都处于法律惩治范围之内。遗憾的是，这起事件的结果却是当事人不堪骚扰重度抑郁休学，而其他8名涉事学生仅被罚抄行为规范。

　　也许，学校考虑的是，这些学生还是未成年人，尚在法律宽宥的范围。问题是，未成年人并非自带“免罪金牌”，根据不同的年龄阶段，需要承担不同的法律责任。如果这些“小恶魔”已满16周岁，就没有不承担刑事责任一说。

　　即便不用承担刑事责任，起码还有治安处罚、侵权责任等着他们。再退一步讲，还有“依法进行专门矫治教育”“责令其监护人严加管教”等后续措施。校方惩戒涉事学生抄几遍行为规范，与法定处罚不是一回事，也免除不了霸凌者们应担的民事、行政和刑事责任。今年两会中，有全国政协委员就提到，应完善青少年欺凌相关惩罚约束机制，对恶意欺凌他人的青少年，采取严厉惩戒措施并记入个人档案。对此，相关部门不妨逐步完善，将其落到实处，真正发挥作用。

　　校园霸凌猛于虎。对任何霸凌行径都必须较真，“罚酒一杯”宽容“小恶魔”，是一种“二次伤害”。就这起事件而言，有关职能部门应介入查处，收集和固定证据，严惩违法者。至于校方是否失职失责，应一并查个水落石出。而对受害者的心理疏导等工作，也应紧紧跟上。唯有如此，才能吃一堑长一智，杜绝类似事件重演。（刘婷婷）