点击右上角
微信好友
朋友圈

请使用浏览器分享功能进行分享

作者:周威 科普作者
近日,新京报等媒体通过实地调查披露,在北京部分公园内,拍鸟“诱拍”行为已形成相对固定的操作链条:有人将剪去飞羽的鸽子抛入湖面,引诱游隼俯冲捕食;有人在枝头涂抹蜂蜜、用铁丝固定食物吸引北长尾山雀;还有人播放鸟鸣、踹树惊鸟,只为制造理想拍摄画面。调查中,公园保安打捞一只被当作诱饵扔在冰面上的鸽子时,一度遭到部分拍摄者阻拦。多位鸟类研究者明确指出,此类行为已对鸟类造成实质性伤害,并可能触碰法律红线。
诱拍并非某地的孤立事件,而是观鸟拍鸟热潮中逐渐显现的一种结构性问题。随着摄影器材价格下降、操作门槛降低,越来越多人进入观鸟拍鸟行列,但对鸟类行为学和生态伦理的认知却未能同步提升。当是否拍到所谓的“精彩画面”成为唯一目标,一些拍摄者开始通过人为干预提高成功率,不断压缩人与鸟之间的安全距离,用诱饵、音响甚至活体动物“引导”干预,鸟的行为被人为塑造。
人与自然原本应当保持一定距离,当这个距离被不断压缩,很多行为造成了对自然的实质破坏。比如,诱拍中常见的固定食物、人工饲料,可能对鸟类口腔、食道造成机械性损伤,也会影响其消化系统;作为猛禽诱饵的鸽子、鹌鹑,若携带药物残留或疾病,风险会在食物链中累积放大;鸟类因被诱拍工具直接刺入身体而死亡的案例已经屡见不鲜。诱拍早已超越道德范畴,是导致伤鸟、害鸟的违法行为。
更隐蔽也更长期的影响,还在于对鸟类习性的改变。长期依赖固定食物,会削弱鸟类的捕食能力,降低其对风险的警觉性,影响迁徙与繁殖成功率。调查中提及的播放鸟鸣、天敌叫声等做法,在鸟类繁殖期可能造成鸟类弃巢,影响鸟群生态。这些损害未必立刻显现,却可能在之后的迁徙季集中呈现。
值得注意的是,诱拍已逐渐从个人行为扩散到具有相对固定人群的集体行为。报道显示,在部分热门点位,拍摄者彼此熟识,提前占位、相互配合,排挤非本群体的摄影者或者其他游客,当管理人员介入时,现场甚至出现集体阻拦。这些行为一定程度上已上升到公共空间使用的秩序问题,不论从自然保护还是公共管理的角度,都应该反对和制止,不能姑息。
反对诱拍,并不等于否定所有鸟类摄影。现行法律法规已明确禁止随意投喂、引诱拍摄、惊扰野生动物,问题不在于有没有规则,而在于规则是否被真正理解和尊重,更在于用相机记录自然的真谛是否被充分理解。
在波兰自然笔记《抓住十二只喜鹊的尾巴》中,作者记录了一次拍摄长尾林鸮的经历:为了不惊扰猎鸟,他和摄影师始终待在车内,小心调整位置,宁可错过最佳时机,也不试图用人为介入制造心仪的画面。那天他们的相机里并未留下期待的完美作品,但就是这种克制,却让他们用双眼完整见证了猫头鹰捕猎的真实过程。大自然的魅力,恰恰存在于不被人为安排的部分,尊重大自然的不可控,才能成为合格的自然记录者。
观鸟拍鸟,本应是一种关于耐心的实践,镜头不应随意靠近。当不干预成为共识,人与自然之间那条脆弱却必要的边界,才不会在相机快门前失守。(周威)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