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赢了也不会笑”——人类灵魂最后的堡垒

　　前几天，人工智能AlphaGo和人类选手下围棋，又赢了。相比起一年前，它战胜人类后，围观者纷纷高喊“拔线、断电”，这一次他们显然“长大了”，从人生的“六一”步入了“八月十五”。不再是骄纵任性、被家长宠惯坏了的少年，而是已经经历过了人世沧桑，懂得了“月有阴晴圆缺，此事古难全”，所以说出了一句：“选手输了会哭，但AlphaGo赢了也不会笑。”一步就退回到了人类灵魂最后的堡垒——情感之中，用这件自己独有的武器，来抵御已经达到的，和还未达到的一切危险。

　　“情感”，这个人类进化历程中最大的bug，也是最大的奇迹，以复杂、庞大、细致、多变、渗透性和干扰性都极强为特点，上万年来，一直紧紧缠绕着每一个人。因为对每个人都影响极大，所以不可避免的，就总是与社会发展进程牵绊到一起。有时莫名成为社会突然进步的动力，有时又会猛地把整个社会进程狠狠地向后推一把，让人类文明退步个几十、几百年。

　　人生导师们说，要想成功就必须学会控制情感。科学家们则说，如果有一天，人类和人工智能真的兵戎相见，那么人类最后的武器，只能是情感。因为人工智能可以学会人类的一切，唯独学不会情感。

　　现在，还远远没到兵戎相见的时候，人工智能只是和人类下了几局棋，人类就祭出了“情感”这个最后的利器。这句话并不是在嘲弄AlphaGo，而是在相互安慰：“不用怕它，它们再厉害也只是机器，我们才是人。”人类又一次在威胁面前，暂时团结了起来。

　　AlphaGo已经宣布退役了，就算不退役，估计它也整不明白人类的思维方式了。它靠战术取得了胜利，人类却依靠哲学思想说服了自己和同类——“我们才是最后的胜利者”。

　　如果人工智能会自由思考，恐怕这次就是它们想给人类“拔线”了，因为这种研判胜利的方法，太让它崩溃了。

　　可是，这种以情感为基础派生出的、充满哲学意味的思维方式，不正是人类数万年来得以进化、发展的终极武器吗？从在岩壁上画线条，到今天自己研制出人工智能威胁自己，人类发展的每一阶段的智慧纵然有限，但情感所引发出的思考无限，思考又激发出新的智慧，带来新的发展。

　　懂得在需要的时候，退回到自己内心中那个最坚实的堡垒，重新审视自己和对手；懂得使用依靠情感所构建起的哲学辩证思维，从另一个角度重新界定失败和成功。这不是自欺欺人，是一种很宝贵的能力。

　　人永远不会像人工智能那样，只为单一目标而活着。想下棋，就把所有棋局和变化都编成程序输入进去，然后就变成了最懂下棋的机器。想写诗，就把所有诗词都记住，再总结出各种词句的组合规律，就能写出辞藻很漂亮的诗。

　　但人的追求不是这样的。人类下棋，是为了获胜，但输了会哭、赢了会笑，也是下棋过程中非常重要的一部分。人写诗，更不是只为了寻找到汉字中最经典的组合，而是为了寄托情感。所以，即使岁月模糊了人对自己写出的某阙诗、某篇文章中具体词句的记忆，却永远模糊不掉，写下它们时内心中的爱怨情愁。

　　所以，“你输了会哭，它赢了也不会笑”，看似戏谑，但其实却是一种极通透的智慧。这种智慧不是课本中学来的，是人类经过千万年跌打历练形成的自我保护机制，潜移默化溶于思想深处。

　　以前，人类的体力拼不过剑齿虎、长毛象，可最终人类赢了。后来，人类的技术打不过一望无边、喜怒无常的大海，可人类又赢了。所以人类取胜，最终所凭借的从来就不是外在的硬件，而是内在的很多东西，例如情感、哲学思维、勇气……这次哭完了，等着下次赢了再笑。（聂昱冰）